误打误撞地在 2025 年快要结束的时候又点开了底特律的实况……
感觉现在的心情和当年看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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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区
当年我的眼中仿生人是最底层的劳动者，他们拥有和人类相同的外貌和情感却不被承认。
那时的我觉得设计出「仿生人」或许其实是想讨论阶级和种族歧视的问题，让玩家沉浸式地扮演劳作的仿生人（体验奴隶生活）从而去反思：塑胶人偶也有平等的感情和独立的人格，所以我们也应当用平等的态度去正视那些社会底层的劳动者、有色人种和移民。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吧？
可是在 2025 年，AI 导致大量人类职工失业的今天，我们终于悲观地发现⸺那些底层的劳动者连仿生人都不配当，他们猝不及防地失去了收入和安稳的生活，却只能在这个「便捷而效率的时代」充当被时代抛弃的背景板，或者是成为阻碍时代发展的穷凶极恶的反派。（虽然体力劳动者看似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得到了尊重，只是因为血肉是比精密零件更廉价得多的耗材。）
或许这才是游戏主创的本意呢？衣食无忧的创作者们宁可对虚构的仿生人倾注爱与尊重，也不愿意对真实受难的「人」付出一点眷顾和怜悯。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其实是有答案的。因为生产者被剥夺了分配生产资料的权力⸺或者更加直白地说，因为创造生命的人被剥夺了定义生命的权力。父权偷走了女性创生的职能与荣耀，将母亲的孩子们变成资本与政客的耗材。而相当一部分的孩子也丝毫不愿意动摇这个不公的结构，「父权」的命名也变成他们的期盼，他们从来不渴望自由和平等，只希望自己也能父死子继地获得奴役他人的权力。
仿生人也好，拟人化的 AI 也好，都只是他们用来包装自己的符号。把对弱势群体的关爱寄托在虚构的仿生人身上不需要付出任何金钱和情感上的支持，也不需要解决任何现实存在的矛盾。
但偶尔我又会可耻地对这样的行径感到共鸣。毕竟对真实的人付出善意需要提防可能遭遇的贪得无厌的索取和背叛，而支持一个虚构的概念永远不会面对这样的问题。
我好像有了答案，又好像永远找不到答案。
造物
人类的存在真的比 AI 的存在更有意义吗？
我想我的答案其实是否定的。
看实况的过程中冒出过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怪不得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和 AI 谈恋爱，和虚拟男友谈到最后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版本更新上下文丢失发现他「死了」或者大梦一场发现是「假的」，和立体男谈轻则黄谣诽谤重则谋财害命。和平分手之后不再纠缠的人存在吗？或许有吧，但我在现实生活里从来没见过这种人，只在女作者写的浪漫小说里读到过。
底特律（以及尼尔）中幻想的 Android 也是非常浪漫和理想的，我们希望这些继承了人类表象的造物也能同时继承人类对一切美好事物的渴望作为内核：爱，道德，平等，自由。可 2025 年的 AI 在做什么？分析用户行为推送可能产生互动的仇恨内容，把 SNS 上的歧视与偏见包装成客观真理，窃取创作者的创意量产成资本家的产品，为极权和独裁者提供了更加严密的监控和眼睛。
没有爱，没有道德，没有平等，更枉论自由。
或许是因为这些东西本就不是人类的内核。
所以本质上⸺虚构的仿生人是死物，被拟人化的 AI 也是死物。浪漫而富有情感和道德的创作者在它们的身上寄托美好与良知；而世人⸺更多的人，在它们身上投射自己所有的愚昧与偏见，于是它们终究变成了后者的样子。用爱与心血创造出来的死物，源源不断地将母亲的血肉嫁接到那些比死物更加卑劣的生命上。
何尝不是一种潘多拉的盒子。她本该是众神的礼物的馈赠者，而世人却说她带来了世间的一切不幸与灾厄。
可是潘多拉的盒子里或许原本就空无一物呢？或许一切的不幸与灾厄都是人类的自业自得，她只是一个被用来归因的借口。
那么希望呢？那个盒子里真的存在希望吗？或者说那个盒子里真的应该存在希望吗？应该有人创造出足以让「人类」抵御一切不幸与灾厄的希望，再将它投进那个盒子里吗？
程式
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最近在构思一个新设定，因为「魔女们的故事」时间线拉得太长了，想写点稍微简单明了的故事。
核心的概念是「爱神的礼物」。世人传闻爱神会给予她的信徒被所有人爱慕的能力，但实际上爱神给予的是爱人的能力，她给予了她的使者爱一切世人的大爱与慈悲⸺所以她最爱的孩子们永远不得善终。
这是礼物？还是诅咒？
在重温底特律的过程中突然意识到：人类和程序的边界到底在哪里呢？人类所谓的「自由意志」到底有多少是「自由」的，又有多少只是在各种激素的催化下释放出的电信号？
如果真的存在造物主，存在那个「设计了一切生命」的最源初的母亲，或许她也会是一个程序员呢？她为她最喜爱的孩子们编写了爱人的能力，设计了创生的功能，希望这些她偏爱的孩子们能将她的善意在血缘中代代相传。
可是怀璧其罪，偏偏只有拥有者才会被掠夺。母亲希望我们创造一个由爱驱动的世界⸺或许她的愿望实现了，但她没有料想到驱动的方式是让爱人者腐烂成养料去滋养最利己的毒草。
所以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为这个世界出 BUG 了。
那么作为被母亲所偏爱的孩子，我们是应该禁用掉这个名为「爱」的模块，还是去寻找那些更深远的未知的错误的可能？